人在开始跑步之后,就会习惯性地将所有距离测量单位转换成跑步时间。
似乎,大概,大约,在以前的什么时候,吴天吴有看到过这样的话。
虽然不知道对于其他人而言,这句话的适用性如何,不过,仅仅就他自己来说,他确实在开始长跑后,会将距离量度转换成为跑步时间。
如此,如果用一个跑步者的视角来看,他所居住的这个城市实在是有些过分迷你了,简直小得有些可怜,跟混迹在一堆紫薯中间的一个小土豆似的。
从前觉得遥远的距离,例如说,在市郊的旅游景点。在之前需要乘坐公交车前往,弯弯绕绕,蹦蹦跳跳,停停顿顿,花费个一小时时间才能终于抵达目的地。然而,在开始跑步之后,就会觉得这也不过是十公里出头的距离,如果是用跑步的方式,恐怕也只不过需要一小时出头一些的时间罢了。
如此一来,虽然实际上的地理距离并没有缩短,这个城市的版图却在心理层面上缩小了许多。
早上,晨起,是周末,而且是清明节小长假的第一天。
天空是接连不断的蓝色,从遥远处的天际线上接续到近旁,清幽的淡蓝色逐渐着墨加重成了幽静的深蓝色。
一缕又一缕的光芒,随着云息波动,渗进云彩和水彩颜色的缝隙里,像是玻璃碎块里流溢着湛蓝色的墨水,一滴又一滴,在边沿处泛溢。
清明假期,或许该算作是小长假。
虽然假期事后的补课让人不快,然而,有额外一天的假期,这总不会是一件坏事情。
天气有些回冷,从床上爬起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四周弥漫着的冷意在往他的皮肤表面钻去。
打了个深深的哈欠,却由于呼吸道温度骤然降低,让他几乎咳嗽了几声。
星期六,小长假,清晨天明,空气清新,而且似乎是一个明朗的好天气。
虽然不明原因,但他的心底里却莫名地涌上了某种能被称之为“积极”的情绪。几乎蠢蠢欲动,几乎跃跃欲试,几乎在呼吸着跃动,按耐不住想要释放的心情。
于是刷牙洗脸,穿戴更衣,站在家门口,精神焕发,神采奕奕,穿上已经许久没有使用的跑鞋,沉寂已久的鞋身似乎有些微微的僵硬。
踩着跑鞋,在家中的玄关轻轻蹦跳了几下,久违地感觉到了轻盈和活力还有剩余,不至于在要付诸行动之前就消失殆尽。然后,一鼓作气似地,他推开家中的大门,劈头盖脸地闯进了一片冷寂的清晨寒风里。
·······
左在綣的失踪是在家长会之后的第二天上午。
虽然说是失踪,但实际上该算作是离家出走或许才比较正确。
至于原因的话,至于左在綣在那个时间点选择离家出走的原因的话——应该不会是由于左在綣在昨天晚上摄入过量咖啡因之后的失态举动被他看在眼底的缘故。
大概。
昨晚的事情最终是得到了妥善了结。
虽然解决事情的功劳并不在他这边,或者,再干脆一点,他对于事态的解决没有做出一星半点的贡献。
事态能够得以解决的主要原因在于,作为罪魁祸首的左在綣本人,她自己在最后恢复了常态。
虽然过程有些曲折和波动以及离奇怪异,但作为结果而论,左在綣是脱离了撒酒疯的状态。
结果是好的,这比什么都重要。
然后,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他和左在綣面前。
黑色的轿车,是那种雍容华贵一般的黑色,几乎将自己的气派显露无遗的黑色,在夜色里泛着明润的光泽,丝毫没有黑色应该具有的低调观感。
从车上下来了一个女性,年龄大概三十上下,微微烫卷的长发披在肩头,职业套裙,打扮利落,然而,明明这是在晚上,她却还戴着墨镜。
如果不是个视力障碍人士的话,那就只能认为她是有意在左在綣面前摆架子了。
“你爸爸让我来接你。”
她说。
“嗯。”
一问一答,一来一回,简单而且明了,明了得过分直接,恐怕就连海明威都不会去写这么平乏的对白。
他看向左在綣,但令他有些意外的,左在綣也在往他的方向看着,两个人视线交接的一瞬间,他突然回想起了左在綣刚刚的失态行为举止。
啊啊,糟糕,这可不是能够跟左在綣有眼神接触的时间点。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宁愿选择跟撒哈拉沙漠里的北极熊面面相觑,也不愿意在这时候跟左在綣有眼神接触。
然后,结果,然而,左在綣在察觉到他视线的一瞬间,极速快速几近凌厉地躲开了视线,快速的转头动作像是坏掉的风扇一样。
······
“我先走了。”
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左在綣姑且是对着他说明了一句,声音低低的,同时也低着头,似乎是在刻意躲避着与他的接触。
“嗯。”
那位疑似视力障碍的三十岁女性也对着他点了点头,墨镜在夜晚的黑暗中反射着深沉的光。
就这样,他站在原地,在原地目送这样奇怪的两人离开。
····················
第二天,上午,大课间后剩余的时间。
太阳的光照,明媚晴朗,履带状的光线被窗户的缝隙分割,切分成了光和阴影的光带,在教室的前门投射下来。
树枝被风吹动,轻晃,遮挡到了阳光的路径,一丝一缕驳杂的树枝的影在光亮间显现。
一片树叶,舒展而柔缓,轻柔柔地在风中飘荡,像是被风圈起的一缕棉花的丝,缓慢地、静默地、轻柔地,飘落到光影的正中央。
如同带有某种启示录意味一般的春日光景。
时间是上午的第二节课结束到第三节课开始之前的大课间时间,结束了大课间的教室里却有某种异样的气氛在游荡。
或许是由于大家都注意到了班上有一位显眼的角色缺席的缘故,即使仍然如同往常一样,班级里的同学都在三三两两地报团、聊天、说些无关紧要的废话,却也还是不时会有人将视线投射到缺席的空座位上。
左在綣的座位。
就是这样的气氛在游移,突如其来,班主任老师闯入了这样的空气里,豪不留情毫不犹豫地穿行过教室的门口,教室门口的光斑被踩踏碎裂。
“同学们。”
班主任老师站在讲台上,如是说。
虽然班主任老师在平时的一贯语气就是很沉重的腔调,沉重和严肃混杂,带有中年女性教师特有的沉闷气质。然而,此时,班主任老师的双手支撑在讲台上,压着头,然后又抬起,目光和视线环绕了教室一周,
不是沉重,不是沉闷,而是沉默。
班主任老师沉默着,静默着,没有说出任何具体的有实质的言语。
只有目光、视线、呼吸、气息、风、光的摇曳、桌椅与地板碰触后的摩擦声,杂乱的、细碎的、无法言语的物体充斥在教室内部。
“嗯······”
从教室下方的视角看来,时钟正正地挂悬在班主任老师的头顶上方,如出一辙的冷漠、沉默、静默,时钟维持它一以贯之的步调,滴答滴答,揭示时间流逝的持续,同时也显示了教室里沉默的持续。
“同学们,左在綣同学,今天似乎是离家出走了。”
长久、良久、令人几乎难以忍耐,令人几乎心烦意乱、令人几乎无法坚持,如此这样的沉默之后,班主任老师如是说道。
根据班主任老师的说辞,是由于左在綣今早迟迟没有到校,所以班主任老师主动给左在綣的家里打去电话,打算询问一下状况。
“左在綣么?嗯,我去她房间看了看。”
接电话的人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按照常理推测,大概是左在綣的母亲。
左在綣的母亲接起电话,对班主任突然打来的电话感到讶异,几乎掩饰不住的讶异,或者,不如说是她压根没打算掩饰。
左在綣的母亲将电话座机的听筒随意地放置在桌子上,一阵啪嗒啪嗒的声响,很快地远去,又很快地返回。
“左在綣不在房间里。”
左在綣的母亲如此说道,语气语态语调都很平常,一如往常的平常,是对目前的状况毫不在意的样子。
“班主任老师还有什么事么?”
也许是从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寂静让左在綣的母亲有些难以忍受,她主动向班主任老师询问道。
“嗯,左在綣妈妈,左在綣今天早上没有到校。”
班主任老师对左在綣的母亲进行说明。
这是第二次的说明,自从电话被接起后的第二次。
在电话拨通之后,班主任老师就已经向左在綣的母亲说明过事情的状况了。
“嗯,我知道。”
左在綣的母亲回应道。
“所以,班主任老师还有什么事么?”
左在綣的母亲,她,冷漠、平静、似乎不带有人类的呼吸一般的声音,她用这样的声音再次问了一遍与刚刚相同的话语。
······
与左在綣母亲的通话是在什么时候结束的,这点不知道。这场荒唐得无法形容无法理喻无法理解的通话,是用什么样的形式收场的,这点也尚不明了。
班主任老师站在讲台上,脸上的表情很是烦躁,没有顾忌她自己正当着所有学生的面前,她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如果同学们有什么消息的话,请及时跟老师们联系。”
班主任老师说完,匆匆地走下来讲台,再次横穿过打破教室正门口静滞的光斑,只留下空然寂静一片的教室和讲台上方空空打转着的时钟。
由于消息来得太过突然,由于消息来得太过震惊,即使班主任老师的身影已经彻底地离开了教室,没有人言语的状况却还是在持续。
然后,如洪水溃堤,如雪峰塌顶,又或是像是星体生命最后一瞬的迸发,吵杂纷乱无法听清无法辨认的声音,叽叽喳喳,在同一瞬间,在同一地点,突然地爆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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